元宇宙遭遇了抢购风

　　导 读　　对元宇宙引发的资本狂欢，我们应当保持一份冷静和清醒。

　　元宇宙这个词早就听说过，但引起我的高度关注还是由于Facebook改名为Meta而冲上热搜。我本来出于研究落伍的焦虑找来一大堆资料准备恶补一番，没想到也就三天舆论场上便风头大变——某部门一则例行公事般的通知让日渐冷清的超市拥挤不堪，多少年都没见过的抢购风卷土重来。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既然问题意识要从追问真相开始，那么小众热闹的元宇宙和大众狂欢的抢购风有哪些值得联想和比对的呢?

　　首先，元宇宙究竟是技术的革命性进步还是商场上扩充地盘的套路?

　　即使是严谨的学术论文，也首先摆出这样一个事实让人感到元宇宙的厉害：Facebook公司的财务报告显示该公司2021年前六个月的广告收入540亿美元，增速惊人，全球用户已达到29亿人，占全球总人口的37.18%，平均每2.7个人中就有一个人使用Facebook。从用户数量和盈利水平看，这家成立于2004年的社交媒体平台，在短短17年中创造的奇迹，确实让历史悠久的传统媒体望尘莫及。而在中国的资本市场上，对元宇宙的概念炒作也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相关“妖股”的涨幅让人瞠目结舌。一句话，元宇宙是能够带来巨大财富效应的，市场潜力是巨大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大概就是元宇宙夺人耳目的关键所在。问题是，对于市场上一哄而起狂炒一把最后留下一地鸡毛的东西，咱可得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其次，舶来的虚拟媒介和本土的柴米油盐还有多远的距离?

　　云山雾罩的元宇宙之所以让我感到是小众热闹和商业套路，还不光因为其出身不过是一部科幻小说的灵光乍现，一款游戏产品的未来图景，更主要的是它到底能为大众的日常生活带来多少实惠和便利。假如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那么让我们回到常识——“正像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纷繁芜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这是恩格斯著名的《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阐述的唯物史观的基本点。两年战“疫”的基本事实告诉我们：对百姓来说，线上的最大好处是解决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必须，是快递保障了他们的吃、喝、住、穿，而不是元宇宙描述的视觉享受。在民以食为天的天大问题面前，“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比什么都重要。

　　再次，巨型平台形成的天然的垄断尤其需要人们高度警惕。

　　这些年来，从滴滴打车到共享单车，从刷脸识别到长租公寓，技术进步“双刃剑”的利弊早就不是一个概念，人们已经充分领教了垄断的危害和强化反垄断的必要。假如元宇宙真的是“里程碑”式的又一标识，那么已有的“碑”的前车之鉴不可忽略。给技术进步的不确定性筑起防火墙，特别是制度性的防火墙，实际上是大大降低了社会运行的成本。

　　最后，传统媒体犯得上张开双臂热情拥抱元宇宙吗?

　　回答是否定的。道理很简单：传统媒体面对的是天下苍生的人间烟火，而元宇宙的真正含义则是通过更加先进、便捷的设备，让我们感知虚拟世界。一场闹剧般的抢购风，如果说还有什么正面意义，那也就是让我们实实在在地看到了开门七件事在百姓生活中的位置，菜篮子、米袋子永远是他们走向世界的基点。他们的生活一点儿也不虚拟，也从来没有虚拟。很难想象，当记者戴着VR眼镜去采访飞驰而过的外卖小哥时，会不会引发一场交通事故。

　　一言以蔽之：对元宇宙引发的资本狂欢，我们应当保持一份冷静和清醒。(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